※ 《妄想破绽》- 404♂x 叶别枝
※ 重构篇IF，后日谈小甜饼
※ 攻受无差，部分私设来源于全语音
※ 捏造有，HE，食用不适请点X退出
他被那个人抛弃过一次。
来自修正局的女性面带亲切笑容，进入房间后直言不讳自己的来意。他瞪大了浅绿色的眸子，混乱思绪里，只有记忆中的少年模样越发清晰。
我的404，要是我被带走，只剩你自己要怎么对抗修正局？
不反抗的话，被带走也没有实际证据，咬死了不开口……不行，这个家会被修正局大肆搜查。监视器暴露之后，你的存在会被他们发现。
不能被带走，更不能死在这里。至少要把你留下的监视器处理掉。你虚假的学生身份，虚假的记忆，虚假的家……一切都是假的也没关系，只有我眼中的你是真的。
你害怕被背叛吗？
你恐惧黑客身份被公之于众吗？
可能会有人这么做，但是我不会。哪怕我死了，也希望你能平安。
那么，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刀具穿透人体的感觉实在太糟了。他难过到几乎要哭出来，一遍遍在心中默念——
不要怕，平时做料理的时候用惯了刀，面对人类也无需害怕。
不过，你一直没有好好吃过一次我做的洋葱圈，那次做糊了……还有其他的料理，会有那一天吗？要是你有特别想吃的，下次能告诉我就好了。我想亲手做给你吃，想看到你的笑容。
鲜血和肉块附着在手上的感觉令他恐惧又恶心。他回过头时想要撑起一个笑容，却笑不出来。
你在看着我吗？
我这样做，会让你相信我的真心吗？
当茶歌的枪口指向他的眉间时，他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修正局需要处决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还有斯卡。”
“那就……太好了。”
你没被卷进来，太好了。
不管你逃走还是继续在新区生活，都不会有威胁你的东西了。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我做到了。
叶别枝笑着闭上了眼睛。
【——上篇——】
“有时我觉得，你的心思不在这里。”
凛凛挑起不符合她外貌年龄的成熟笑容，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歪头打量显示器屏幕。少年终于将实现从字符串上移开，静静看着她。
得知身世真相没多久之后，寡言少语的黑客抛弃了原本的名字，以404的身份加入了凛凛的麾下。
讨厌瑞恩梅克的人那么多，404作为假人的一员，不管是选择保持缄默活下去、还是选择站在新区的对立面，都没什么好奇怪的。实际上在他认命之后，对待工作的积极程度令人惊讶。若是熟悉“新权高中学生404”的人看到埋头苦干的黑客少年404，一定会惊掉下巴吧。
“我有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他嘟嘟哝哝：“说心思不在这里可真过分……我可是连该死的暹罗墙都重构出来了。”
战火中被破坏的城市建筑，在黑客的指尖重新拥有实体。不管前线是枪林弹雨还是炮火连天，一个晚上的时间足以让404将废墟还原成数个小时之前的原貌。
像是从未受过伤害那样。
“不是说那个。”凛凛笑得天真无邪，像他们曾经在咖啡甜点屋相遇时那样。“你想找的人，找到了吗？”
404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仓皇出逃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叶别枝。
瑞恩梅克建立的新都市像个华丽的铂金鸟笼，人人都在秩序中安稳生活——然而铂金终究不是真金，叶别枝的出现打碎了平静的日常。404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是自己创造的人物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同学们都知道叶别枝的存在？人类的记忆是这么容易被改变的东西吗？
结论是可以。如果新区的假人数量远远高过真正的人类，假人们的记忆被数据篡改，人类反而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转而附和这样的世界。
利用人类的从众心理和不确定性，投身这个社会生活下去的假人……叶别枝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凛凛的反抗组织在新区掀起战火时，比起假人，最先投向她的反而是真人类。他们早就怀疑新都市的合理性——生活中突然出现一个自己毫无印象的人，而身边的人都像是早早认识对方一样亲切、自己为了不要被排斥不得不接受那个人的时候，再怎么对自己说“是你记性不好”，那种违和感也挥之不去。当“新都市的假人数量远远超过真人，你们生活在虚假世界里”的论调出现时，许多人恍然大悟，转而仇恨起构造了这一切的瑞恩梅克与修正局。
假人们更是对修正局的强制政策心怀不满，渐渐的，战局开始扭转。凛凛从未在部下们的期待和欣喜中表过态，就算内心毫无波动的404都开始认为，她真的能推翻瑞恩梅克。
他在凛凛身边得到的真相，是教科书上从不会写的东西——瑞恩梅克与修正局将世界划分为新区和旧区。新区的假人编织好安稳的社会秩序，旧区心理状态合格的人才可以进入新区。出现违反规定的，不管是假人还是真人类都遣返回旧区……为了不再出现战争，也不再出现人类濒临灭绝的那一天。
只不过，人类也好，假人也好，都有权知道真相。即便真相会再次掀起战争，搅得天翻地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建立新区这个鸟笼的分子技术，也成了破坏新区的最佳武器。
偶尔404会想起以前柴柴提过的老漫画，一对失去母亲的兄弟，为了寻找贤者之石恢复自己的身体，最终被卷入决定世界存亡的战火中。何其相似，点石成金的分子重构技术……不管是一时兴起创造自己的凛凛，触犯禁忌的七海文江，或是创造叶别枝的自己……还有更多变成灰色的ID。继承尼可勒梅之名的人，又有几个能善终的？
不过，自己创造叶别枝的初衷是为了好玩，他真的出现后觉得恐惧又厌烦，现在倒觉得有点寂寞。
那家伙还活着吗？
开战后404系统已经被修正局屏蔽。他看不到修正局手中的新区居民存活名单，自然也看不到叶别枝的名字究竟是绿色还是灰色。
没有被列在重点监视名单的名字，也没什么去关注的必要……他想。
那家伙很聪明，不会轻易死掉。杀了人也会立刻逃跑的。
我也没打算向他道歉，狗命比他重要多了。
四季轮转。新区与抵抗组织的抗争已经接近尾声，修正局是最后的防线。404从未在前线的监控录像或报告中见过斯卡，也没有见过叶别枝。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根据那本恋爱日记的记录，修正局拥有篡改假人记忆的技术——既然佚名可以被改成战争机器，叶别枝也能。
404想过修正局会怎么利用春风一样温柔的少年。绿发的发小还在自己身边时，聪明的头脑、巧妙的手段和迅速的反应都令黑客心惊肉跳。
叶别枝的行动或许会改变战局，抵抗组织的大好局面将被他毁于一旦。他有适应情报部门的交际能力和行动力……可是没有，不管404怎么拼命搜寻战场，也没见过哪一环出现过他的身影。
该死的。以前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现在去哪儿了！
他在心中恨恨怒骂，颓然趴在桌面上。
不论是划半天都划不到头的短信、还是炸的焦香酥脆的洋葱圈、又或者是追着自己的目光，它们在短暂时间里像早已存在一样，附着在黑客少年的身上。
他不愿意承认，在雨中痛苦呻吟的叶别枝令他感到不忍与后悔。旧区的绑架事件发生时，自己可以扔下这个威胁狗命的麻烦家伙，却还是出手帮了他。没能救下ZZ的悔恨、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都被叶别枝的怀抱和笑容抚慰了。
他对我的好，最终只得到告密作为回报。
是我抛弃了他。
……说到底也是他不好，谁能信任把自己监禁起来的人啊！
我没错！错的是那家伙！
404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敲着字符。
他设想过和那家伙的重逢。冷笑着说“你还记得我啊”的叶别枝，面无表情说着“你是谁”的叶别枝，温柔笑着朝自己开枪的叶别枝……通通在梦中出现过。
每当404从噩梦中惊醒，耳畔恍惚还会听到温柔声线轻声低语：
「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幻听令他手脚冰凉，提醒他都错过了什么。他平稳呼吸坐起身来，再次走到显示屏前开始工作。
没关系，只是错过而已。
他这样对自己说。
只要打下修正局，我就可以看到他在哪儿……他活着，我们就能见面。
我不是去找他道歉……我也不知道要找他做什么。
404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梦境中的少年曾在夜空中靠着自己的手慢慢前行，不管自己如何待他，都怀抱温柔与爱。
这样的人真的会恨吗？
“你在说什么呀？”凛凛笑着解答他的疑问，“人造人不算人，这不是你说的吗？假人哪来的恨？还有，不是人类的你是怎么梦见叶别枝的？”
404垂下眼睛，想想的确如此。
“想看到他反应的话，等到新区成为你的东西之后找到他就知道了。”凛凛无趣地晃着双脚。
“分明是你的东西吧。”我可不记得自己当过什么反抗组织的首领。
“是你的东西。年轻的尼可勒梅先生，你的404系统让一切变成了可能。”
这句话像是诅咒。不可能的事很快出现在他面前。修正局沦陷时，404终于找到了自己在找的人——静静出现在屏幕上的灰色ID，每个都代表着不同的人生轨迹，偏偏有个不该出现的名字。
他没有任何反应。比起和叶别枝成为敌人，这结局没什么不好的。
——不是的吧？
就算他还活着，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造物主和被背叛的……按照我和凛凛的关系，他也该叫我一声爹。被那种人叫爹是折我的寿……
——你有想要问他的问题，不是吗？你想知道他有没有背叛你……
死人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如果对他没有执着，又为什么去调他的档案？
……一个我亲手造就又抛弃的假人，我有什么好执着的……
不同于每一次被消除记忆还记录在案的佚名，叶别枝的档案里只有干净利落的几行字：利用漏洞伪装成人类生活的异常数据，已由茶歌负责处决。
没有记忆，没有过程，什么都没有。
仿佛回到去年六月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不是一无所有，就算现实中的战争落下帷幕，叶别枝的社交账号依然停在某一天上。
404想起七海文江，依靠修正局的技术，他可以轻松拿到叶别枝账号的使用权。滴滴声过后，像绿发少年曾经写给他的短信那样，絮絮叨叨的仅个人可见的想法刷满了屏幕。
「今天终于见到他了。比以前长高了不少，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喝金沙萨日落？等熟悉环境之后，和他一起去找找看好了。」
「本来想露一手厨艺，结果洋葱圈全糊了。用历史书上的说法，今天是我的黑色星期五吧。唉。」
「我做错了什么吗？明明他交给我钥匙的时候很开心，但现在对待我的态度像是看一个不速之客……」
「他对待他的同学们和以前一样温柔。明明以前他的温柔是只属于我的东西……不行，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嫉妒，太难看了。」
「有点羡慕白却。我也想要那个棒棒糖。虽然哪里都有真正的棒棒糖可以买，但被他珍视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吧。说不出口啊……要是我也有不能进食的重病，他会为了我做棒棒糖吗？」
「我以为他会忘记我有夜盲呢。原来他没有！太好了！不过，被他看到狼狈的样子，我很不开心。」
「他再多信任我一点就好了。」
「有时……真的只有有时而已。我会想着要是没和他分开的话，现在我也是被他重视的同学与朋友……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定能回到从前的。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在他身边，我就没那么讨厌自己。……肮脏的，不会有人喜欢的自己。」
「他不对我开口的事情，是不是就像我无法对他说出来的过去一样难以启齿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会问的。我只希望他不要被卷进什么可怕的事里。」
「我讨厌旧区。和他一起去的话……我想，我不会害怕的。」
「ZZ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系？他看起来很难过。现在没法问他喜欢吃什么，不然就可以做点料理……我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只有写给自己看的时候我才敢说，我很高兴。因为他指挥我逃走的时候，像是我最好的朋友一样担心着我。这是绝不可以在他面前说的话吧……他好像很介意我是怎么知道坐标的这件事。」
「我真奇怪。说什么像，我们本就是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所作所为在逼迫我变成另一个自己。」
「我不想被讨厌。可是他很重要……被讨厌也没办法，就算被讨厌也要……」
最后那条，显示时间为某个深夜。没有再用第三人称，而像是写给404的短信一样。
「我会保护你的。」
404关闭了页面，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门外的骚动令他回过神来，站起身的时候眼前微微发黑，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了。
本想就这么去找点东西吃，冷不丁传进耳中的“茶歌”二字让他冲出了门。
“哪个茶歌！”他抓住一个在走廊上奔跑的士兵急切问道：“她还活着吗！”
“我们人在修正局，还能有哪个茶歌？”凛凛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大拇指比划着地下的方向：“人活着，现在在地下。你要审讯之前要不要吃点什么……”
她没得到不孝子的回答。脸色苍白的黑客少年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撞到她肩膀时连句对不起都没说。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力气。”凛凛摇了摇头，“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被困在狭窄牢房里的女人听到叶别枝的名字时眨了眨眼睛，她从未想过束手就擒后迎来的第一个审讯是这个名字。
“你凭什么杀了他？”
“他是不该出现的假人，还杀了我的部下。有视频记录为证。”
“……你就没想过那是假的吗？”
“他承认了。”
“叶别枝没有杀修正员的理由！”
“但是他杀了。”茶歌平静地说，“看到这一切的那个人，一定也不能接受叶别枝滥杀无辜，才将视频发给修正局。和你不同，那个人是正义的伙伴。”
404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说不出话来。义愤填膺的正义的伙伴，正是他自己。
“你是他的朋友？”茶歌挑起眉头。难以想象，这孩子竟然和杀人犯是朋友——更难想象他是反抗组织的一员，看起来是和平时期随处可见的学生。“只知道他好学生的一面，从来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吧？”
叶别枝？他能有什么真面目？
工于心计，看似温和实则聪明绝顶，会最大程度利用温柔和友善骗取情报……什么喜欢弟弟、什么做饭很好吃，那都是我乱写的。他才不是什么好学生。
“我是……他的朋友。”404艰难地开口，“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修正局里没有他的档案？”
“你们已经得到了一切，还看不到死亡记录吗？”
“他是作为数据异常被处死的，但是和佚名不同，修正局数据库里没有他任何记录。”
404盯着她的双眼等待着回答。不被纳什红线约束的假人，大概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真正的人类……不知道武力逼问她是什么感觉？
他想起曾经被叶别枝关在铁笼里的时候，感觉到内心封锁着黑暗的盒子慢慢被打开。这很奇怪，404想，自己明明不是人类，为什么会有如此丑陋的情感？
“你知道佚名？”茶歌瞪圆了眼睛，“是你拿走了月昙的日记！”
“不管日昙还是月昙，都不重要！”
“你居然说这种——”
“我没那么多耐心！”
焦躁促使他一拳砸在茶歌面前的桌子上，玻璃水杯小小地跳了一下翻了过去，骨碌碌滚到桌边掉下去砸了个粉碎。404一瞬间羡慕起那只水杯，它至少有残骸，而自己连叶别枝的尸体都看不到。
那个假人的死就像他来到世上一样不留任何踪迹，404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叶别枝的数据到底是在你手里，还是其他人手里，说！”
他像是回到过去——对叶别枝充满警惕、猜疑和毫不在意死活的那段日子，再怎么维持理智，语气神情都失了冷静。
“他是我的东西！”
吼出这句话时，404才回过神来，继而全身被恐惧笼罩。
我在做什么？对着无关紧要的人威逼利诱？还是为了那个叶别枝？
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有他自己认为我们是朋友而已！这样大吼大叫的人根本不是我吧？！
为什么他死了还要改变我！
茶歌反而噗嗤笑了起来。404恨恨地看着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抱歉，我还以为你是个更冷静的家伙。”茶歌说，“重视他到这个程度，就还给你吧。”
“……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
“他的案子很奇怪。”茶歌弯下腰，“看他的过往经历、人格塑造以及行为举止，都不像是会杀人的类型。我们赶到时，房间内被他毁的乱七八糟，找不出任何可以追寻下去的线索。年纪轻轻却是个高智商犯罪者……上面有意消除他的记忆，让他成为兵器的一员。偏偏那个时候你们掀起了战争，这件事就被搁置了。”
“你为什么要违反规定……”
“我没有违反规定，只是想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再做决定把他送去哪个部门物尽其用。”茶歌按下鞋子侧面的机关，一颗米粒大小的结晶掉了出来。她示意404捡起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和佚名不同。或许是借由漏洞诞生吧，他作为人的部分让我分不清他到底是人类还是假人。我没能看完他全部的记忆，可能由你这个当朋友的来看更合适。”
那颗结晶呈现出柔和的薄荷色，熟悉又陌生。叶别枝的头发也是这样的颜色，被雨淋湿后像吸饱了水的某种植物。404盯着承载了叶别枝一切记忆的结晶，听着茶歌继续说下去。
“被处死的假人也好……人类也罢。月昙和他，是唯二两个例外。”她苦笑着，“月昙死前还想着佚名，叶别枝嘛，到死都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呢。”
但是她记得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在自己说出斯卡的时候，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甚至被枪口指着脑袋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有深爱的人吧。说不定，是为了那个人才杀人的。”
茶歌如此说。
一个人的记忆有多庞大？婴儿、童年、少年……叶别枝不会有未来，他的一生永远停在少年时期。
在漫长又短暂的岁月里，有两个人是他的光。一个死了，另一个，叶别枝为了他而死。
404静静地看着他被父母抛弃，独自在旧区像流浪狗一样生活。或者说，连流浪狗都不如，起码流浪狗碰上柴柴那样的女孩还能有口狗粮，而叶别枝经历的只有殴打、辱骂。小小的叶别枝躲避着血腥与暴力，却还是没防备住隐藏在好心之下的恶意。
我没想过他会经历这些……404想。他颤抖着手指想要关闭屏幕却动不了，数据上清清楚楚写着：「X年X日，在旧区误食加入迷药的食物遭遇霸凌，后由于淋雨高烧，一度濒死。依靠污水勉强活命后，凭借自身求生意志逐渐恢复体力。但由于死亡威胁和躯体创伤，诱发了仅在雨天发作的精神障碍。」
那个雨天，我应该发现的。他的反应根本不是单纯的夜盲……
他说觉得自己肮脏……不会有人爱他……我没想到是这样……我也没想过要写这种东西！
最初……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引起公众注意而已……
我没想伤害他的……
他哆嗦着嘴唇，打开了储存在结晶里的修正局录像。独自缩在牢房一角的叶别枝，在黑夜中缩成一团。明明个子和自己一般高，却像个年幼的孩童一样无助。
「你会在哪里看到我呢？对不起，不管是在新闻还是其他地方……当你看到我杀了人的消息，一定很害怕吧？」
他听到叶别枝小声地笑了起来，温柔声音一如往昔。
「我要去见我弟弟了……就是明天。茶歌姐说，我可以录一段话留给最亲近的人看。我想了一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天都黑了。」
浅绿色的眼睛没有焦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带着微微的笑意，没有害怕也没有不安。
「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些，只会以为他对心爱之人进行最后的告白。
「以后，要好好的、开心的度过每一天啊。哈哈，就算我不说，你也会做到吧。忘记那些不愉快，和大家一起长大成人吧。」
真能轻易忘记就好了。
「未来有别人保护你吗？有的话……告诉我一声。起码我在天上不用继续为你担心了。」
假人怎么可能去得了天上。你少把自己当人了！
「可惜没机会再做料理给你吃了。」
既然遗憾的话就活下来啊！
「拜拜，我的……」
叶别枝明显踌躇了。他像是想起来不能说出那个名字一样，最后微笑着换了个说法。
「我最喜欢的你。请忘掉不是人类的我吧。」
屏幕渐渐黑了下去。404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反应。
你已经是人类了……
假人是……无法伤害人类的……
你是以自己的意志杀了她的……
是我。
是我啊……把你逼上杀人犯道路的人，是我啊！
他曾以为自己是人类，但自己作为人类的部分一直都封存在潘多拉的盒子里。不需要什么交际，也不需要朋友……直到那个笨蛋出现。
叶别枝没有打开盒子。他只是抱住了盒子，来自他人的体温让404想要出去看看……是那家伙让假人404和黑客404融为一体，成为有血有肉、自私丑陋的人类。
但是自己打开盒子后，没有拉住叶别枝的手。
他失去他了。
怎么可能会有触犯禁忌而不被惩罚的人呢？我走上尼可勒梅的道路，结果要被我亲手创造出来的少年夺走了心……那时对他多残酷，现在就有多痛苦。
都是因果报应。
窗外的风哗啦啦吹动404桌面上的报告，正好停留在新区重构计划的最后一页。
「攻下修正局后，新区重构中较为困难的建筑可以考虑利用七海文江发现的漏洞进行重建。」
404的视线落在那行字上，他攥紧了拳头。
……我还有其他选择。
凛凛收到404的辞职报告时，小女孩撇撇嘴，拿枪用刀样样在行的纤细指尖直接把薄薄信封撕成了碎片。
“就算现在新区都归你管也不能这么浪费吧……”黑客少年嘟嘟哝哝，“我走了之后，可别因为败家把江山毁了。”
“梦话放在梦里说。你们是去留学的，什么时候缺人缺钱就给我回来。你还真打算当不孝子当到底呀？”
“我可不想再听你说欢迎回家了！”
看来当时的心理阴影不小啊。凛凛发出一连串愉快的笑声，拍了拍身边的长方形盒子：“饯别礼物。”
“……可以不要吗。”
“不可以。”凛凛露出小恶魔的笑容，“它会派上用场的。”
好恐怖！这种超大号Flag我真的不想要啊啊啊！！
404在内心哀嚎，思忖着怎么把该死的盒子扔到什么地方去。
“404，当人类的感觉怎么样？”
他愣了愣：“你创造了我，你应该最清楚……”
“我说过，假人也是人。”凛凛伸了个懒腰，好整以暇微笑道：“你重构叶别枝后的小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
有这种该死的父亲，不管当人类还是当假人都很不爽！
“就算在心里也少骂人，哪天面上说漏嘴我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揍你了，我的儿子。”
谁他妈是你儿子！还揍我！……算了我的确打不过你。
404磨了磨牙，重重叹了口气：“如果假人也是人的话，我们是否还需要受到机器人三原则的约束？”
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这条命令与第一条相矛盾。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除非这种保护与以上两条相矛盾……自己和叶别枝明显不受纳什红线拘束，那这些呢？
“无法违抗又怎样，能违抗又怎样？这个世界是由人类的我和非人类的你重构的。”凛凛坐在桌子上，示意404走过来一点，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呢？救世主大人，你又想创造怎样的世界？”
一年前，他曾将妄想付诸于实践、最终迎来了叶别枝。现在呢？
“如果假人无法违抗人类的话，我构建的世界应该可以让叶别枝成为完全的人类……”404低下头，“新区剩下的人类已经不多，而能够获准进入新区的人类，以后只会越来越少。”
“人类是美丽又丑陋的纤细生物，迎来灭亡是迟早的事。你既然选择放弃这片土地，就无须担心它的未来。”凛凛说，“还有，你这个想法说出来就没有把叶别枝当做人类看。不要重蹈覆辙，想把他当做人类，就别说这种话。”
“他到底能不能成为人类，不是我说了算的……”
叶别枝会有自己的答案。
“你打算告诉他真相吗？”
“我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
那太可怕了。404不敢想象叶别枝知道一切痛苦的来源是自己时会有什么反应，而现在的自己已经放不开叶别枝了。
“还记得我问过你当人类是什么感觉吗？”凛凛耸了耸肩膀，“没有纳什红线束缚的假人是不会有恐惧的。当你恐惧他讨厌你开始，你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感情，是个真正的人类了。”
404苦笑：“我宁可不当人类。”
是人类的话，作为假人的叶别枝又要被自己束缚。说出来一定会被凛凛吐槽，他选择闭嘴。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凛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404，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从今往后不再是幽灵，就别用那个名字了吧。你在学校时期的名字太温吞了。”
居然说温吞！404困惑地问：“那我要叫什么？”
“就叫404不好吗？”
“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作为箱庭的造物主404，比新区反抗组织的军师404好多了。”
凛凛看向窗外，一盏孔明灯晃晃悠悠飞上新区的天空。她想起404的数据记录里初次遇见叶别枝，就是在这样温暖的光芒里。
谁能想得到那个不声不响、比任何一个孩子都更像假人的404，会因为一个叶别枝拥有了自己的感情呢。
“去吧。就算你重构的箱庭是仅仅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幸福世界，那也是你作为人的权利。”
“……谢谢，父亲。”
“只有走了才叫声父亲，你可真是不孝子。”
凛凛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慢慢走到窗边向下望去。靠在栏杆上发呆的绿发少年在听到404的声音后抬起了头，笑容明媚像初春绽放的花。像是感觉到凛凛的视线一样，他扬起头看向凛凛的方向，没有聚焦的眸子沁出一丝迷惑。
为他一无所知的过去，也为他一无所知的未来。
“太可怜了。”凛凛自言自语道，“你们是不对等的。”
以404的性格来说，恐怕一辈子都不想让叶别枝知道真相。私自主导一切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
她摊开手心，那里躺着的是拍404肩头时偷过来的结晶。
“光是存假信息和格式化有什么用，你干脆把第一黑客的名号交出来算了，毁东西毁不彻底，你还不如叶别枝呢。”
凛凛对着不在此处的孩子说着，弯起了嘴角。
【——TBC——】
※ 上篇是为了虐404存在的√
※ 叶哥这么谨慎的人当然不会写什么仅个人可见的wb，纯属为了虐404（又来
※ 部分二创设定来源于B站的叶别枝全语音提取（未出现在现实篇的语音）
※ 我流重构篇等于一切翻盘重来，等着官方啪啪打我脸
※ 下篇小甜饼（链接在完成后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