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不适请点X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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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雷米库】凛冬之春

☆《Tales of Zestiria》- 史雷 x 米库里欧

☆ BGM:熊木杏里 - 《君の名前》

☆ 春六题系列,ED后人类史雷设定,各种片段

☆ 轻甜文,少量玻璃渣,食用不适请点X退出

   

  艾多娜一直觉得人类十分愚蠢:他们永远都想着要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拼命去做一些事情,明明时间完全不够,却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实现目标。

  对,比如说她曾经的导师。

  说是现在的导师也不为过,但他那愚蠢的执着实在让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都十一年了也没见开几朵花,你还是放弃吧。”

  艾多娜无语地看着兴高采烈举着小罗泽看花的史雷,又扭头看看旁边开始跟莱拉寒暄的米库里欧,这个人也是,越发宠史雷宠到没边了。

  出地的春天十分温暖,可惜所谓的赏花会依然不像样。他们落脚后过了大约不到一周,花开是开了,但距离史雷心心念念的花海程度还远得很。

  “十年啦十年,这不是才到第十一年吗?”青年导师把肩膀上的小孩子放下来,把可怜巴巴瞅着他的另一位导师候补抱了起来。“时间长的很。”

  “人类一辈子也没几个十年。”说没就没了。

  “我才二十七岁啊艾多娜……”别这么残忍……

  “二十七岁?但愿你没忘了你睡了几百年。”米库里欧插话进来。

  “说着几百年,结果米库里欧不也忘了到底有多久吗?”莱拉捂着嘴笑道。

  “不不,我们都没资格说米宝,要知道我们可是——唔嗷?!”

  扎比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伞尖狠狠戳中了肚子。莱拉笑而不语看着艾多娜动手,在年龄问题上,女性天族们达成了一致观点。眨眨眼睛的史雷扭头去问一边的米库里欧:“米库里欧呢?还记得自己多大年龄吗?”

  “不记得。”

  我可不信,史雷放下康斯坦丁走到米库里欧身后,装作亲近的样子勾住天族的脖子,下一秒刚要勒住他,就被米库里欧狠狠一胳膊肘戳中胸口。早就看穿恋人的天族青年拍拍手,那笑容跟少年时期毫无二致:“都说了不记得。”

  “哼,又不是女生干嘛这么在意年纪!啊痛痛痛痛——”

  为什么都这个年纪了还会闹起来?这两个人真的、完全、一点长进都没有。艾多娜哼了一声收回伞,一眼看到铺在草地上的餐布,毫无美感的袋子和没有任何食欲的旅行用餐……隔几年就要跟着导师到处跑,好好的赏花会竟然还要吃这些东西,真是糟透了。

  她回头看看扎比达,大个子的风之天族露出坏笑:“怎样,你要什么就求我——”

  这次伞尖是擦着他脖子过去的,吓出一身冷汗的扎比达乖乖地把手里的篮子放到了餐布上。打闹不休的导师和陪神终于停了手,开始对着篮子评头论足了。

  “喔,我闻到了龙锅的味道!”

  “不可能带来的吧,笨蛋导师。这布的质感,倒不像是潘德拉贡的特产。”

  “说不定是从玛陵德带过来的,反正大家都要到处跑不是吗?”

  “唔,你仔细看这布上的钩形图案……”

  你们两个有空在那里猜测半天,直接问问其他人怎么样?艾多娜连话都懒得说。

  “过了春天就离开出地再去一趟玛陵德,上次带回来的矿石图鉴没了。”大家坐下来之后吃吃喝喝的间隙里,米库里欧这样说着,叹了口气:“导师们为什么都这么喜欢毁别人的书?”

  史雷不服气地回了一句嘴:“我只有那么一次而已!”

  “是啊是啊。”米库里欧敷衍地应付着,冷冷地看了一眼躲在史雷身后大气不敢喘的小罗泽:“跟小孩子讲光荣事迹的是谁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听了谁的故事抱着我的书跑去探险,那本书怎么在湖里散架的……

  “喂喂米库里欧,”史雷戳了戳他的脸笑起来:“别这么认真,你会把孩子们吓哭的!”

  “哎呀,这么多年下来,我还没见过米宝哭出来的样子呢,真是遗憾。”艾多娜嘴角弯起一个坏心眼的弧度:“我非常欢迎你们再次加入导师的队伍里……”

  这么一来,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一股寒气窜上后背,早已长大成人的水之天族回嘴:“你交流感情的方式就是看人哭吗,‘大’小姐?”

  随着年龄增长,米宝居然学会反击了?!莫名地产生了危机感的天族少女,有种自己的教育失败的错觉:一定是我欺负的力度不够,得抓紧时间迅速打压!

  生怕大家忘了刚刚的年龄问题似的,米库里欧竟然特意加重了“大”的音。不出所有人的意料,伞尖迅速冲了过来,却被旁边的青年导师稳稳拿住,史雷一手揽住米库里欧的肩膀往后拉,一手抓住艾多娜的伞尖,脸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我们继续赏花吧,艾多娜?”

  好好的一个米宝坐在那里,居然不能让我欺负,真是可惜了。艾多娜皱了皱眉,收回了凶器。至于对面的米库里欧,不知道被史雷低声说了些什么,头疼地叹了口气:“好吧……艾多娜,把杯子递过来,你要喝什么?”

  水之天族不情不愿的样子也很有趣。艾多娜把杯子交给米库里欧,他倒好果汁再递回来的时候,一阵轻风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进去。

  “这是……花瓣?”

  艾多娜拿回杯子,透明的果汁液面上,飘着一片小小的樱色。

  “倒也不是不能喝。”米库里欧坏笑道。

  “嗯,喝下去的可是春天呢。”史雷点点头。

  只有你们两个人的脑子里全是春天吧!艾多娜想着,却还是喝了下去。不知为何今天的果汁格外好喝,或许是托了樱花的福。

  这么蠢的赏花会,多来几次也不错。天族少女如此想到,笑着举起了杯子。

  “喂米宝,再来一杯。”

  


  扎比达站在冰之大地的街道上,整个人都要冻透了。旁边站着的导师依然是一脸天然,看得他连揍人的脾气都没了。

  “不是说人类随着年龄增长差别会很大吗?”扎比达努力维持着帅气的声线,对路过的天族小女孩挥挥手,扭头看了一眼抱着胳膊的史雷。“你是怎么回事?”

  三十七岁的导师史雷远远地看着图书馆的方向,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呆呆地转过个头来:“唔?”

  用“天然的少年”来形容一个健壮粗犷的中年男人似乎有点奇怪,但扎比达真的没见过比这个定义更适合形容他的。虽说史雷的脸部轮廓没怎么变,只是身材越发挺拔厚实。这次出行他没穿导师的披风,只是披着简单的棕色斗篷,粗布和皮带制成的护手和护膝让他的男人味和可靠度又升了级,连刚刚走过去的人类女孩都频频回头。棕发还是毛毛躁躁,绿眸依旧纯粹清澈,不过……

  “导师殿下,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在天族看来,人类的十七岁和三十七岁的差别仅仅是体现在外貌和性格上,更别提扎比达这种连自己岁数都记不清的。一个连几百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几十岁的年纪?不过,史雷这种到了大叔年纪还活的跟少年一样无忧无虑的家伙,着实算是特例。

  史雷含糊不清地回答:“弄窝木教过窝雪苏后(你也没见过我小时候)……”

  “你就不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吗。”从另一头回来的米库里欧抱着个暖融融的纸袋子,顺手丢给了扎比达:“吃吧。麻婆咖喱包别动。”

  是是是,知道得给导师小鬼留着。扎比达无趣地点点头,每次都打趣米宝“什么嘛今天又是甜甜蜜蜜地留了好吃的给导师吗”,时间久了他都懒得玩这一套了。话说既然特意买了,就不能好好地直接交给史雷吗,每次都得别扭一次才高兴……我真不懂年轻人的逻辑。

  心理年龄是老爷爷的扎比达,默默地叹息起来。

  “‘和格林伍德不同,这里的冬天都格外寒冷,故而被称为凛冬之地。’书上是这么说的。”北风呼啸而至,卷起一地细雪,米库里欧把飘到眼前的长发拢回脑后,继续翻着手头的书:“这本手记上还提到,从图书馆往北走有一个当地人知道的遗迹,是阿斯嘉隆盛期所建……”

  冬日的天空纯净洁白,站在阳光下的水之天族,白色长发和紫色瞳眸越发纯粹剔透,整个人都快融入景色之中。他太过专注于书本,连散开的围巾被吹跑都没发现。史雷迈开长腿多走了两步抓住围巾,回来拿开了米库里欧手中的书。注意力被打断的天族青年自然很不乐意:“等等我没看完——”

  “待会再说。”史雷毫不客气地先把书夹到腋下,熟练地围好了围巾,再把书翻开,准备找到之前那页放回恋人的手里。翻翻翻,男人成熟的脸上露出了有点呆滞的、和以前无异的傻乎乎表情:“啊。”

  “‘啊’是什么啊,啊?”扎比达嚼着嘴里的香肠,得到了米库里欧的一记白眼,他迅速把吃的咽了下嘴再开口:“该不会不知道是第几页吧?”

  “啊哈哈……”

  连被抓个正着的虚弱笑声都和以前一个样子。扎比达一边心说要不是拜这纸袋子所赐身体暖和过来了我才懒得管你俩,一边晃了过去:“等下。”

  导师和陪神眼睁睁看着他翻到了之前的那一页,史雷瞪大了眼睛,露出了由衷佩服的神色:“扎比达——”

  “意外的很能干啊?”米库里欧补充道。

  不,我是很高兴你们俩这么崇拜我啦,但这个反应让我有点受伤……扎比达装作没事的样子哈哈笑了几声,转而问起米库里欧:“莱拉她们呢?”

  “好像在给人抽签。”米库里欧认命地塌下肩膀,“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么好骗……”

  “……以前艾莉夏不也很好骗吗?”似乎有点冷了,史雷从腰间取出长烟管装上烟草,悠闲地吸了一口:“米库里欧也很好骗。”

  “你当时知道的话就劝劝莱拉啊。”还有,我什么时候好骗了?

  “不不不,莱拉的话根本不可能劝得住吧。”风之天族和中年导师异口同声道。要知道那可是莱拉,就算劝了也会被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米库里欧无语地看着他们:“自认为是我的人生前辈的两位,你们就是这么做表率的吗?”

  向来记仇的水之天族,可不会忘记扎比达没完没了地拿“米宝”说事儿,也不会忘了史雷比他高大之后就无意识地拍肩——比史雷矮这条可真是要了米库里欧的命了,虽说史雷不是故意要炫耀自己再次比他高,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风水轮流转?总之,每次被迫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比史雷“小了一圈”的这个事实时,都会让米库里欧气闷上半天。

  这两个人的输赢还没分出个上下啊?这都多少年了……

  时间暧昧又模糊:它看起来很长,连扎比达自己都不记得到底和导师们度过了多久的时光。它看起来也很短,每次扎比达刚刚觉得“啊,这个人也蛮有趣的”,就不得不去参加这个人类的葬礼……扎比达抓抓自己乱七八糟的长发,默默在心底许下愿望:喂,听一听啊,玛奥特拉斯也好随便哪个谁也好,别让我参加这家伙的葬礼。不管怎么说,这导师可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人类,能让他多活几天是几天好吗?

  至于被定义为“最有趣的人类”的大叔导师,则是哼哼着吐起了槽:“呜哇米库里欧好差劲!这都记仇!”

  “是是是我最差劲,拜托您将我净化掉吧。”

  “至少说一句‘导师大人’!真没诚意。”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孩子一样,你好恶心啊史雷。”

  “竟然说我恶心!给我站住——”

  史雷还没来得及做出来一个雪球,就被水之天族的天响术砸了一脸的雪,连烟管都掉到了地上。米库里欧没得意几秒,就被雪球结结实实地砸了个正着。

  这两个人倒是完全没变。扎比达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抓过手边的雪丢到了米库里欧的围巾里,冻得他一个哆嗦。

  气急败坏的米库里欧大吼起来:“这不公平!你们两个打我一个!”

  “米宝就该有个米宝的样子嘛。”风之天族耸了耸肩。虽然他不是艾多娜,但喜欢看米库里欧跳脚这个习惯,似乎不止是她一个人的爱好。

  “哈哈哈,要认输吗米库里欧!”玩心大起的导师史雷还在捏雪球。

  “才、不、要!”

  果然米宝不会认输啊,小孩子就是这样才有趣嘛。等到莱拉她们回来的时候,大家好好地来一场童心未泯的打雪仗好了。扎比达这么想着,再次加入了那两人的战局之中。

  


  “为什么天族会有眼泪?”

  莱拉曾经这样问过玛奥特拉斯,龙型的神明没有回答,粗重的呼吸声宛如叹息般响了起来,像是在哀叹着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多半是觉得火之天族太过年轻,才会提出这样不成问题的疑问吧。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有眼泪这种东西。生老病死本是人类常事,像德泽尔那样对人类执着的天族并不常见——

  “哭出来也没关系哦,莱拉。”

  罗伦斯帝国为了纪念导师康斯坦丁的死亡,缓缓地敲响了钟声。当送葬的人群渐渐散去,莱拉依然站在山坡上凝视着小小的墓碑,米库里欧则是站在她身后抱着胳膊。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面的话。

  “从以前开始,这孩子的身体就不怎么好……同样都是导师,那孩子要比他省心得多。”

  起风了。格林伍德的初春远没有出地来的温暖。潘德拉贡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彩,明明早上起来的时候阳光依然明媚,现在却像是嘲笑着什么一样透出冷冷的橙色,连人们的影子边缘都是灰暗的蓝紫色。是因为太冷了吗,莱拉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那个家伙是强硬过度了,史雷的教育方式绝对有问题。”米库里欧走到墓碑前蹲了下来,伸手捋了一下旁边的野花。“况且莱拉从以前开始就格外疼爱乖巧的孩子。”

  “哎呀,你的意思是史雷不乖吗?”

  “史雷就是太乖了,才被你惯得无法无天。”

  莱拉轻轻笑了一下。她想说我可不记得我宠过史雷,明明米库里欧要宠得更厉害……声音却卡在嗓子里,无法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二十七年……”莱拉轻声说道。“从你发现康斯坦丁是下一任的导师人选到现在,也不过二十七年吧。”

  她看着这个孩子从蹒跚学步的幼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导师,作为主神,作为引导者,也作为见证——直到他三十岁因病死去的现在。

  “嗯。”

  “米库里欧,以前说不记得到底过了几百年……那是、骗人的吧。其实记得很清楚,是不是?”

  导师史雷十七岁那年,少女主神的袖子和裙摆上还有不少鲜艳的朱色,如今减少到了可以称之为点缀的程度。而那时候的少年陪神,周身则是被清爽的青绿色覆盖——对天族而言,年龄越长,身上的白色部分会愈发增多。

  米库里欧的衣服,已经到了青绿色和白色对半分的程度。除了相熟的艾多娜和扎比达,已经不再有人叫他“米宝”了。

  “……史雷今年,”米库里欧回过头,笑容有些无奈,又有些温柔:“已经四十七岁了。”

  四十七岁,绝对算不上年轻的年纪。不管是教导其他导师也好,还是净化污秽也好,长期的锻炼和旅行让导师史雷依然活得像个年轻人。只有米库里欧清楚,导师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毛病——正因如此,米库里欧没有正面回答莱拉的问题,和当年的玛奥特拉斯一样。

  有些事情并非说出答案就能面对。

  对天族青年来说,那个人离开的每一天都会记得,在一起的每一天也会记得。它们都是无法取代的宝物,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但是当把那个数字说出口的瞬间,心口宛如被什么人抓住一般绞痛起来——那个数字会让天族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每一天都像是神的恩赐,每一天都是死神的倒计时。

  未来是已经写好的小说结局。史雷曾笑着说“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地实现梦想”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一想到这里,米库里欧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明明是比任何事情都记得更为清楚的数字,只有对着重要的人类导师,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也吵过架。”米库里欧低着头,慢慢地抚摸着那片花瓣。夕阳沉沦,只有墓碑和花朵才能看清他的表情。“每次都会被他说服……史雷那个人啊。”

  不如说,就算能打得过史雷,天族也不想再跟他因为这种事打起来了。

  “我真是拿他没办法”,这样感慨着,米库里欧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并不是以前的米库里欧会有的习惯,怎么看都像是被那位导师同化的……莱拉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水之天族伸过来的手上,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小小花朵。

  “不知道德泽尔当时哭没哭出来,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好不、公平啊……”

  莱拉接过野花,模糊的视线里,花朵的颜色氤氲成一团雾气。

  “这不是少女的特权吗?就当是母亲离开孩子的悲伤,好好地接受它吧。”

  曾经被莱拉当做孩子的米库里欧,不知不觉已经长得比她还高,高到足以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她苦笑了一下,不自觉地抱怨起来:“说什么母亲……还有,少女可不需要这样的花……”

  “会觉得可怜?”米库里欧指指她手里的花。

  “有一点。”不管是怎样的花,还是盛放的时候最美丽。

  “会觉得可怜,是因为我们也和人类一样有着思念吧?”米库里欧低垂下眉眼,安静的神情让莱拉的泪水滑落下来。他说:“会想念别人,也会被别人想念……所以天族和人类一样需要眼泪。当无法用思念表达情感的时候,只能靠其他的东西了。”

  不管是花还是人,哪怕仅仅是看到一眼,也会在记忆里留下影子。

  更别提朝夕相处的伙伴。

  不要惧怕离别,也不要拒绝眼泪,毕竟它们也是同等重要的、证明“某个人和你在一起”的存在——即使是,“某个人和你在一起过”的证明。

  “史雷说的吗?”

  米库里欧点点头,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沮丧:“其他的歪理还有不少,从十年前开始我就已经放弃跟他争辩了。”

  莱拉忍不住笑出了声,仿佛能看到米库里欧一脸认命地推着史雷出门敷衍着“好好好,算你赢喔算你赢”的模样。

  “史雷一定会活很久。”主神得出结论,“不是说心宽的孩子会活很久吗?”

  “哦,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他的母亲了吗?”

  “真是的,米库里欧,至少也该说是姐姐吧?”

  当史雷走上来的时候,莱拉还在抹着眼泪,但已经能好好地笑出来了。他呆了一呆,心想“这样真的好吗”,刚要开口就被米库里欧狠狠地瞪了一眼——经验之谈,这时候还是别吭声为妙。老老实实闭上嘴的中年导师,最终站在原地对着他们喊出了声:“喂——莱拉,米库里欧——”

  “呐米库里欧。”莱拉冲着史雷挥挥手,平静下来的声音像静静燃烧的火焰般响了起来:“要是那个乖巧的孩子,有那么一天……你会哭出来吗?”

  她没有明指,但米库里欧已经不是孩子,听得懂她的暗喻。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

  莱拉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米库里欧不知所措的笑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如果哭出来的话,很丢人不是吗?”天族青年如此回答,“我可不想输给他。”

  这两个人的比赛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呢?莱拉理解地微笑起来,可以的话,她希望永远都不要结束。

  


  没有污秽的雷迪雷克迎来了又一个冬天。米库里欧抱着纸袋快步走在路上时,还碰见从罗伦斯帝国前来的新任导师一行跟他打招呼。他挥挥手,继续急着往前走。对方这种连话都不说的时候很少见,该不会被讨厌了吧?不明所以的新任导师回头看看自己的主神,天族微微苦笑道:“史雷殿下……似乎滞留于此。”

  这片大地的导师们,怕是没几个不知道导师史雷的。新任导师心底估算了一下时间,向着匆匆离去的水之天族投以同情的目光。那一位为格林伍德做出的贡献足以流芳千古,但沉睡上百年后还以人类之姿忙碌了这几十年,就算是铁打的身体……可怜了他的主神和陪神们,一定很担心吧?

  与其说是滞留,不如说是暂住:史雷原本预定是和莱拉他们一同前往火之神殿,半路上咳嗽不止又发起高烧,不得不暂留在雷迪雷克。本以为只是小病,这一病就是两个月,饶是他想出发都不行。别说是米库里欧,连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乌诺都插了一句嘴:“导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啊哈哈……”

  “你‘啊哈哈’个什么劲啊。”米库里欧推门进来,板着一张冷淡的脸。

  刚刚坐起来跟乌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导师总算老实了,乖乖地缩回了被窝。米库里欧放下纸袋,点头向乌诺致意,就拿出冰袋和药走到床边,依然是那副气呼呼的样子。

  史雷乖乖地吃了药,看到乌诺要走又要起身:“要走了吗,我——”

  “不用送我了,导师还是好好休息吧。”乌诺微笑道,“你没好起来,要有不少人浑身不得劲。”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米库里欧,后者会意地站起身来,给史雷放好冰袋,和他一同走出了门。

  雷迪雷克的冬风跟北方大地相比算不上冷。饶是如此,米库里欧推开门的时候,还是被一缕冷气窜进脖子,微微打了个哆嗦。乌诺站到门外,看着他把门关上才开口:“米库里欧,导师的身体已经不能再……”

  “我知道,莱拉也知道。”这次劝她们离开的人也是米库里欧。

  “我建议他这次好起来之后,你们就回去出地。”乌诺望向街道,孩子们追逐打闹的欢笑声映在眼底,若是没有当年的导师史雷,他怕是再也看不到这样干净的街道和纯粹的笑容。“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若是跟他提一句出地和卡姆兰也需要人手,他应该不会不同意。”

  回到天族之社开始休养为主的日常生活,请让他尽可能的多休息,而不是劳累过度。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别哭啊?”

  冷不丁蹦出来的话语让米库里欧呆了呆,旋即笑了起来:“怎么会。”

  “当年的导师罗泽,差不多五六十岁的年纪,也不过十余年就……”乌诺斟酌着用词,“她最后一次大病也是在雷迪雷克。”

  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米库里欧点点头,向对方道了谢后挥手告别。

  “罗泽那年是……五十六岁,史雷可是五十七岁。”

  他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轻声喃喃的数字没能传进史雷的耳朵里。躺在床上的老年导师哼哼唧唧:“我说啊米库里欧,我真的觉得我没问题了……”

  “那只是你觉得。”米库里欧再次打开纸袋拿出食材,准备去熬个粥:“老实别动,不然就拿掉冰袋只给你冰。”

  你也不想跟当年一样吧?

  “是是是。怎么过了这么多年,米库里欧还是老样子啊——”

  人类导师装模作样的叹气让天族青年弯起了嘴角。他正准备去厨房却被叫住了。

  “过来陪我说说话吧,米库里欧。”

  沉稳的声音。即使说话方式还是童年时期的样子,但碰上正事的时候,史雷压低的声音里透出的老成,让米库里欧没有任何说“不”的力气。

  “今天街上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似乎来了新的商团。”米库里欧走到窗边,打开了一半的窗:“冷吗?透透气会比较好吧。要是冷我就关上。”

  “都说我没问题了,你担心过度了。”史雷苦笑道。“商团啊……我们第一次遇见罗泽的时候,也是在雷迪雷克呢。”

  “那时候她装的真像那么回事。”米库里欧走回床边,顺手帮史雷拉好被子,免得他肩膀露在外面着凉。“德泽尔也是,真想不到他们身上背负着那些……”

  “与其说德泽尔是罗泽的保护者……不如说是……”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爸爸?”

  当事人在场一定会炸毛吧,这样想着,史雷和米库里欧还是停不住笑声。

  “罗泽也是够受的,”史雷感慨道,“那段日子德泽尔对她的保护过度,真是让人同情……”

  “只有你这么想吧?身为人类就好好接受天族的好意怎么样?”米库里欧哼了一声,“我倒觉得德泽尔很可怜,大半夜发现罗泽不见了急的到处乱转,你们这些导师多少体会一下陪神的心情吧。”

  “诶——这种时候应该是我道歉吗?”史雷一脸不情愿,“我又不是罗泽。”

  “你也没少干她干过的事儿。”米库里欧已经不指望他会道歉了。“罗泽啊……貌似当时她以导师身份和艾莉夏签下从士契约的时候,还大闹了一场呢。”

  “哦?这个我倒不知道呢,讲讲看?”

  “说到底还是你不对。”米库里欧立起手刀想敲史雷的头,最终还是放弃了,给他调整了一下冰袋的位置。“决战前夜也不跟她说一声,艾莉夏一直不知道你的下落,罗泽又咬死了不说,两个人狠狠地吵了一架……据说还打起来了。”

  “艾莉夏和罗泽!?”史雷吃了一惊,“罗泽倒是好说,艾莉夏实在不像是……”

  他印象里那个海兰德王国的王女,有着羞涩的笑容和明媚的眼神,知礼大方又认真严谨,除去战乙女事件让她大失方寸之外,史雷记忆中的艾莉夏一直是个开朗稳重的女孩子。况且以王女之姿,去和活泼过头的罗泽打架什么的……难以想象啊。

  “是啊,就是那个艾莉夏哦?可想而知那时候罗泽有多让人头痛。”米库里欧笑了起来,“说着‘我才不要把无辜的人卷进来呢,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之类的豪言壮语,结果还是开开心心地把艾莉夏卷进来了。”

  “开开心心”啊……还真像是罗泽的风格。

  “我倒是有点理解罗泽。”史雷的眉眼放松下来,深陷的眼睛明亮,笑容让眼角纹越发明显:“导师之旅不是游戏,不希望自己重要的伙伴受伤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

  “你这是给当年不准我当陪神找借口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哎呀,被发现了吗?”史雷愉快地笑着,“不过米库里欧是我的恋人,比伙伴还要多一条呢。”

  “是是是,早就发现了。”米库里欧伸出手轻轻捋顺史雷散落在枕头上的白发,继续说着当年的话题:“艾莉夏后来知道了你沉睡的事情……这一段,莱拉应该跟你说过吧。”

  史雷点点头,米库里欧顺着说了下去:“后来我很佩服德泽尔,要知道罗泽的保护者真的不好当,她不按牌理出牌的程度只能用惊人来形容。”

  “比小罗泽更糟糕?”想起已经长大成人、外出云游的学生,老年导师笑出了声。

  “半斤八两。”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米库里欧的眼角抽了抽:“什么给我灌酒喝啊,什么去掀艾莉夏的礼服裙子啊,什么趁着扎比达睡着的时候给他绑麻花辫啊……这么些年下来,那么多导师,能跟她相提并论的也没几个。”

  “嗯?她放过莱拉了?”

  “莱拉那么能说……”米库里欧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史雷想起刚刚成为导师时,他们三人相处的那段日子,苦笑道:“也对。”

  那可是莱拉啊,什么事都能转移话题还说上一大堆的莱拉!两个人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史雷觉得有点困了,可是还想多听听米库里欧的声音……他强撑着精神继续竖着耳朵听,天族青年却看了出来:“不要反抗药效。该睡就睡,等你醒过来我还会讲给你听的。”

  没关系,时间还有很久很久,足够我们把一切回忆一遍又一遍。

  水之天族这样想着,挨近了人类导师的额头,拿开冰袋,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史雷六十七岁这年,出地的小屋后面盛放着樱色的花海。今年的冬天明明还没完全结束……也说不定,是你们知道了吗?他抚摸着树干,苍老的脸上浮出无奈的笑容。

  他今天连导师的披风都好好地收了起来,只披着斗篷站在树林里。米库里欧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老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史雷?”天族青年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际,那抹白色让导师莫名感到了温馨——那是他们一同度过的时间的证明。米库里欧眨眨眼睛,招呼他回去:“在干什么?扎比达他们应该一会儿就到了,你不是很期待这次的赏花会吗?”

  “啊啊,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没被听出来吧——史雷心想,我已经到了声音会发颤的的年纪,所以偶尔一次,米库里欧不会听出来的。

  “快点哦?”

  “晚了就没有冰激凌吃吗?”导师打趣道。

  “不管早晚都不会做给你的。”陪神哼了一声。“你先养好身体再说,好起来之后你想吃多少给你做多少。”

  米库里欧转身准备进去继续忙碌,却被史雷叫住了:“米库里欧!”

  “嗯?”他本来已经快关门进屋,听到史雷的呼唤又探了个头出来:“怎么了?要我帮忙扶你进去吗?”

  我还没有那么没用吧?史雷笑了笑,声音温柔:“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

  米库里欧呆了一下,笑了起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看够了花就快回来。”

  史雷目送他进去,慢慢向着小屋的相反方向前进。老人的走路速度并不快,即使米库里欧看到,也只会以为他在散步。

  花海的一隅,几天前就藏好了简单的行李。史雷打开包裹,将破旧不堪的《天遗见闻录》抱在怀里。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拿起行李,老年导师开始朝着遗迹方向迈开步子。

  死亡来临时,人类是有所感知的——史雷曾听人这么说过,那时他不怎么相信,现在想来老人们的经验之谈并非空穴来风。他从约一周前就感觉到了,却无法对米库里欧说出口。

  他深知人类和天族在一起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当他死后,米库里欧要一个人怀抱着他们的回忆活下去。

  但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他漫长的一生都有这位天族相伴,他也陪伴着他一同前进。

  春风吹过树林,那花海宛如向他招手般流动起来,可惜不能和大家一起看这美景了……史雷轻声道歉,继续朝着遗迹深处前进。

  如果要选择的话,他绝不想看到米库里欧悲伤的脸——那个人不会哭,但一定会为了掩饰悲伤而强撑笑容吧?他不愿看到最重要的恋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哇啊啊啊啊——”

  他听到了小孩子的惨叫声,急忙想跑过去也跑不动,只能拼命挪动脚步赶过去。原来是两个孩子相约来遗迹探险,人类少年一个不慎滑了下去,小手紧紧攀住悬崖边缘,天族少年想拉他上来,无奈年纪太小只能抓住对方的手僵持着。史雷丢下手里的书和行李,提起一口气拉住孩子的手往上提,拉上来时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谢爷爷……”惊魂未定的人类少年和天族少年,同时向他鞠躬道谢。“爷爷也是来探险的吗?”

  “哈哈……”

  我已经是被人叫爷爷的年纪了,还来探险似乎说不过去吧?史雷苦笑,温和地拍拍孩子们的肩膀:“下次可要注意安全啊?”

  他先捡起落在地上的书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底下是万丈深渊,若不是为了救小孩,史雷是绝对不会靠近的,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走路都摇晃,更何况——

  视线狠狠地晃了一下。

  “哎?”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缓缓向前倒去,史雷甚至来不及听清孩子们的惊呼。

  身体也好,心也好,灵魂也好——都在极速下坠。年迈的导师想要紧紧抱住手中唯一的宝物,但那本《天遗见闻录》还是从他手边飞了出去,刷拉刷拉的书页飞快地被看不见的手指翻着,那是让人感到安稳的声音——

  昨晚米库里欧给他念书的时候,和天族的声音一同响起的,也是这样温柔的——

  对不起,米库里欧。

  对不起,我失约了。

  对不起,没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对不起——

  最后的意识里,导师拼命地呼唤着恋人的名字,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能和米库里欧在一起的一生,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幸福——

  


  当村里的孩子们哭着回来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比慌慌张张不记路的孩子们更早找到那个人的,也是他。

  天族青年站在深渊之底,慢慢地跪坐在死去的恋人身边。

  不会哭的。

  绝对不会。

  很早很早就想过了,我绝对不要为你哭,那很丢人。

  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你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我比你都清楚。

  史雷——

  他擦干净导师脸上的血迹,静静地俯下身去,印上了一个吻。

  这一年的春天,除去飞散在碧空中的樱色花瓣,还有透明的水珠渐渐落下。

  我不会哭的。

  可不要因为我跟污秽没关系,就以为我是什么善良的天族。

  我一定会狠狠回击你的。

  我会找到你,下一次绝对不会放开你。

  “谢谢你,把你的一生都交给我。能和你度过这样的一生,我也很幸福,史雷……”

  温柔的告白,就这样消散在凛冬之春的天空之中。

  

  

※ 《君の名前》前半段的歌词简直是给人类史雷和天族米库量身定做的

※ 春六题结束,回头排完顺序再搞篇米库龙番外就去写别的。十三个脑洞列表足够我写到动画开播(安定脸

※ 新年第一发,一万字达成 ☆ 看到这里的各位新年快乐喔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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